徐芒耀跟導師全山石學畫過程 讓人崇敬與佩服
1979年,導師全山石帶徐芒耀他們去新彊寫生。
這次新疆之行,讓大家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,也讓大家的油畫藝術邁向了一個新的境界。
透過火車的車窗,窗外是晃動而過的戈壁灘、胡楊樹林,明亮而望不見云影的天際,連很遠的山上的一塊小石頭,都看得很清楚,能見度很好,紫外線在太陽光下,色彩反應是那么的明朗,細微的色彩變化都能看出來。所有這眼前的一切,很快就捕獲了這些還處在震撼中的南方師生們的心靈。
一到新疆,導師全山石首先興奮起來了,他告訴學生們,油畫媒介本身擅長表現豐富的色彩的東西,新疆人在造型上接近歐洲人,在色彩上,看到新疆這里的色彩,就感覺到了歐洲,湛藍的天空,碧綠的大地,這些色彩都是最適合油畫表現的元素。所以說這里到處都是令人激動的繪畫題材,鮮艷的色彩和明亮耀眼的光線,是一個“亞歐洲”的油畫素材的寶庫。然而,最令人激動的還是這里的人,可以直接從生活中捕捉形象,有感而發的寫生,把畫畫當成像寫日記一樣,快速記錄下你對生活的感受和理解。
當你很想畫,又很有激情的時候,那個時候實際上能畫的順快與流暢,而且效果也往往會比較好。這種感受徐芒耀從導師身上體會到了。
一天,約好的模特沒來,導師全山石說總不能空等著,就帶他們到集市里去找寫生模特。導師看到一位賣瓜的老漢:紅鼻子,小小眼睛,戴著一個氈帽,就覺得這個形象很好,上去和他溝通,三言兩語說好后,就在西瓜攤邊上開工了。導師首先就進入了狀態,把畫箱放在地下,雙膝跪在地上,就開始畫了。
當時徐芒耀他們看得驚呆了,完全被導師的投入所嚇倒。導師一邊畫一邊用漢語比劃,跟賣瓜老漢交談,讓老漢始終保持那種很飽滿的精神,整整畫了兩個多小時,一幅作品《賣瓜老漢》就這樣完成了。
倍受感染的徐芒耀他們,投入的寫生熱情就更大了。同時,大家對導師在新疆采用的迅速作畫方式,很好奇。
在一次交流體會中,全山石說,自己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,想對以往的創作手法和習慣進行改造,運用一種新的更自由、更單純的繪畫語言。
其實,到新疆之前,全山石考察了敦煌,他被這座中國傳統藝術的寶庫深深地打動了。而敦煌壁畫則把他引向了解決這個問題的一條全新途徑。
導師介紹了敦煌壁畫的特點,其畫面的表現方法主要有兩種:一種是以線為主的,平面的;還有一種往往容易被人忽視的就是體塊,以體塊為主的。敦煌里面好幾個洞窟的壁畫是這種體塊,這種體塊的表現手法跟西方的油畫是完全一體的。他認為敦煌壁畫既與“水韻墨章”的傳統中國畫有著巨大的差異,又保持著民間藝術特有的簡約、質樸的寫意風格。他覺得運用這一風格,可以發揮出一種新的快速創作的油畫技法,用大面積平涂的濃郁色彩,而不受體面限制的、舒展的“寫”的風格,把中國的傳統筆墨,尤其是那種筆性跟自己的繪畫結合起來,同時又注意到繪畫里的書寫性。后來,這還真的成了全山石油畫里面最大的特點。
在徐芒耀的眼中,全山石是一位對自己要求嚴格的導師。
徐芒耀記得剛入學,一次在全老師的人體素描的長期作業課堂上,內容是畫一個背靠在那里站著的老人人體素描。
全山石看了徐芒耀在畫的作業說:“你有兩個問題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你這個背畫得不對,我要看看你怎么把背搞好,還有這兩條腿像兩條帶魚。”導師說完就走了。
像帶魚,是什么意思呢?徐芒耀想帶魚不是軟的嘛,說明兩條腿畫得沒力道,在細看腿部的解剖結構,是有問題,原因找到了,徐芒耀就拼命修改,把兩條腿搞好。導師走過來,還皺著眉頭,說:“你背沒搞好。”
徐芒耀為了這個背的問題畫了一天,感覺還是不行。到了最后一天,導師對徐芒耀說:“還有一個小時噢,最后一節課了,我再過20分鐘來看你,背還沒搞好,你這幅畫就失敗了。”
徐芒耀有點傻了,導師還是那樣并不告訴他背的問題到底出在什么地方,仍然是讓他自己去找。突然,徐芒耀想到一個問題,模特站得很高,背的轉折有問題,不是直面轉折,各個部位的轉折點不一樣。徐芒耀就跑到模特背后,蹲在底下看,往上看肩膀是在哪個位置拐彎,肩胛骨在哪拐彎,腰部怎么拐彎,到盆骨那里怎么拐彎,看了幾個點以后回來再畫,再作畫面調整。
這次導師看了后,說:“這次畫對了。”
跟隨全山石導師學習的過程充滿了嚴峻的考驗,每個學生都是如此。徐芒耀發現,每天中午吃飯的時候,從研究生教室走出的人幾乎都是愁眉苦臉的,一路上都還在苦苦思索。
等你問題解決以后,導師也不表揚你,只要他不出聲了,說明你這個問題解決了。
聽說在蘇聯的美術學院里導師講的很少,都是當場親自動手改給你看。而全山石對學生的作業當場修改的不多,通常是點到為止,很少有在課堂上修改作業。但正是這種提出問題,讓自己去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教學方法,無形之中訓練了學生細致的觀察和縝密的思考。
這方面在徐芒耀日后成為教師之后,尤其體會到這一點。有時覺得,向學生指出一些技法問題時,他們不一定能理解,你應分析問題之后讓他自己去思考,讓他自己去琢磨。做教師要注意如何讓學生學會研究與探索的能力。我們說教育講究“順水推舟,因勢利導”,這應該是教學的本質。